山羊胡子和他的羊群
在豫南燈臺架大山北側、李樓河畔，有一個放羊農民，他的詩走進了我國權威文學刊物——《詩刊》。
2019年2月下半月的《詩刊》，刊發了他的組詩，組詩共計13首！評論家李嘯洋、趙目珍對他的組詩進行了長篇新銳點評。
這個農民，名叫李松山，筆名山羊胡子，小學沒畢業，二級肢殘……
露珠馱著陽光，在晃動的枝條間奔跑
認識山羊胡子，緣起于駐馬店市西平縣作協主席田春雨。去年晚秋的一天，他給記者微信轉發了一首詩，那首詩的最后一句是“露珠馱著陽光，在晃動的枝條間奔跑”。
“誰寫的？”這么純粹、這么詩意的句子，令記者吃了一驚。
“平頂山舞鋼市的山羊胡子，是一個小學沒畢業的農民，從沒在報刊上發表過詩歌。”田春雨說，把分行文字寫得這么干凈這么美，山羊胡子了不起！
今年3月15日一大早，田春雨給記者打電話，說山羊胡子的詩刊發了，是發在2019年2月下半月的《詩刊》上。
“發了幾首？”記者很是興奮。
“發的是組詩，13首！詩壇評論家李嘯洋、趙目珍對他的組詩進行了長篇新銳點評。”據田春雨介紹，他的詩，是在微信上傳來傳去，被《詩刊》編委和編輯們關注到了，《詩刊》用11個頁碼重磅推出了他的組詩以及對他的詩風評價。
露珠馱著陽光，在晃動的枝條間奔跑，終于跑出了群山，跑出了豫南，跑到了《詩刊》上。記者當即與田主席約定，要盡快見到山羊胡子，品味這位殘疾農民詩人的詩意人生。
每一株草都掛著金色的太陽
“山羊胡子，是平頂山舞鋼市商店鎮李樓村李南村民組村民，通過舞鋼市的詩友，已與他本人聯系上了。”3月16日一大早，田春雨給記者打電話報喜，說知曉了他家的詳細地址。
記者很是興奮，與田春雨、駐馬店市實力詩人唐剛一起，驅車穿過群山，朝燈臺架山北側山羊胡子家奔去。
下午3時40分，記者來到了李樓村。“山（山羊胡子的小名）趕著羊群，去河南岸的山根子下的荒岡上放羊去了。”村里的大嫂遙指遠方淡綠染就的群山。
打罷山羊胡子的手機，在村頭等候山羊胡子回村兒期間。村里的大嫂們說：“山，可惜了；要不是因病落下殘疾身子，定能考上名牌大學。”
據村民們介紹，山羊胡子今年39歲，他的父親幾年前因病去世，他的母親叫徐巧，今年70歲，前幾天上山干活重重摔了一跤，頭上縫了多針，縫后就出院進山干活去了。山羊胡子上學成績很優秀，可上天不長眼，因患腦膜炎留下后遺癥，上小學四年級時被迫輟學。現如今，他與母親相依為命，家里養了7只波爾山羊，不下雨的日子里每天到荒埂上、山腳下放養……
說話間，山羊胡子一顛一顛地跑進了村兒，他遠遠地就使勁兒向記者揮舞著右手，咧著嘴一臉燦爛地笑。
“歡迎，謝——謝！進屋，喝——茶！”山羊胡子發音不清晰，吐字艱難。跑到記者面前時，頭上、臉上都是汗。
“每一朵云都蓄滿深藍的水，每一株草都掛著金色的太陽……”初見山羊胡子，腦海里突然蹦出了他一首詩里的這句詩。
麥田是我的，我是麥田的一部分
山羊胡子家，紅磚圍墻，紅磚瓦房，陽光將院子里的上一年收獲的成堆玉米棒子照得金黃燦爛，墻角處春日走不到的一陰涼處，一只羽毛發亮的老母雞正在抱窩。不大的院子里，春意盎然……
記者與山羊胡子交談這才發現，他說話吐字很不順暢，一激動言語就在喉嚨里長久“卡殼”，說不出話來。記者提出與他一起去山腳下看他的羊群，他一臉激動、憨厚地笑，趔趄著帶路。
記者事后通過詢問專家得知，腦膜炎后遺癥主要有腦智能減退、肢體活動障礙、語言功能障礙等。李松山腦部的運動中樞和語言中樞受阻，但腦智能沒有減退，記憶功能和智商正常。
他的羊群，距村莊七八里遠的山腳下、岡坡上。走向他羊群的悠遠路上，記者懂了他那干凈如溪水、純粹似春風的詩，是如何從他心田里流出來的。
出村莊，是李樓河。
“夏——天，水大，深，寬——”他艱難而又幸福地一邊說，一邊將右手舉過頭頂，指了指河的兩岸。記者明白，他是想說夏季的山洪有多么兇猛，那山洪的記憶就儲存在他的心中。
踩著露出水面的大石頭過河時，他掬了一捧溪水，指了指遠方的群山和空中已經西下的太陽說：“不涼，太——陽。”記者理解他吐出的這4個字的分量：溪水從群山深處走來，一路上春日普照，剛出山的溪流也許有些涼，經過遠距離的春日持續沐浴，一路歡歌的溪水溫度升高了。
山羊胡子走路趔趄，可一路多次經過麥田時，他都沒踩到一株麥苗，都是躲著麥苗落下他的腳步。在他的心中，他知曉麥苗的意義，因此而格外珍惜。
見到了他的羊群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一臉的燦爛蕩漾開去，趕著羊群走向綠染更濃的山坡。記者見他興奮如頑童的樣子，腦海里蹦出了他寫的一首小詩：“村莊是我的/我是村莊的一部分/麥田是我的/我是麥田的一部分/此刻，如果有雪/剛好落在村莊，麥田/和我的遐思里/我，也將是雪的一部分。”
山羊胡子告訴記者，心里有“感覺”了，立馬記下來，就成了詩。
專業評論
李松山的詩歌平視生活，沒有僭越冷靜觀察者的位置，生活構成他詩歌起興的源頭，牧羊、酗酒、篩豆、落雨、唱歌、撿石、歸家等等，都成為他寫作的源頭。平視是一種冷靜的觀察者視角，詩人沒有在詩歌里戴上面具，在文本背后為自己發明隱居者或批判者的角色。——李嘯洋（摘自《詩刊》)
李松山的詩歌因為不帶有知識的凝重，從而使其詩歌呈現出了一種樸素、明朗的質地……反思當下中國詩歌寫作的諸多問題，澄明、質樸的詩歌寫作對于凝滯艱澀、故作高深的詩風絕對是一種反噬。然而，如果這種質地僅僅局限于某種題材的書寫上，長期寫作形成固定模式，必然會成為短板……雖然不可改變的人生背景可能“決定”了什么，但是試著去介入更加廣泛的無邊的現實主義還存在著諸多可能性。——趙目珍（摘自《詩刊》）
在豫南燈臺架大山北側、李樓河畔，有一個放羊農民，他的詩走進了我國權威文學刊物——《詩刊》。
2019年2月下半月的《詩刊》，刊發了他的組詩，組詩共計13首！評論家李嘯洋、趙目珍對他的組詩進行了長篇新銳點評。
這個農民，名叫李松山，筆名山羊胡子，小學沒畢業，二級肢殘……
露珠馱著陽光，在晃動的枝條間奔跑
認識山羊胡子，緣起于駐馬店市西平縣作協主席田春雨。去年晚秋的一天，他給記者微信轉發了一首詩，那首詩的最后一句是“露珠馱著陽光，在晃動的枝條間奔跑”。
“誰寫的？”這么純粹、這么詩意的句子，令記者吃了一驚。
“平頂山舞鋼市的山羊胡子，是一個小學沒畢業的農民，從沒在報刊上發表過詩歌。”田春雨說，把分行文字寫得這么干凈這么美，山羊胡子了不起！
今年3月15日一大早，田春雨給記者打電話，說山羊胡子的詩刊發了，是發在2019年2月下半月的《詩刊》上。
“發了幾首？”記者很是興奮。
“發的是組詩，13首！詩壇評論家李嘯洋、趙目珍對他的組詩進行了長篇新銳點評。”據田春雨介紹，他的詩，是在微信上傳來傳去，被《詩刊》編委和編輯們關注到了，《詩刊》用11個頁碼重磅推出了他的組詩以及對他的詩風評價。
露珠馱著陽光，在晃動的枝條間奔跑，終于跑出了群山，跑出了豫南，跑到了《詩刊》上。記者當即與田主席約定，要盡快見到山羊胡子，品味這位殘疾農民詩人的詩意人生。
每一株草都掛著金色的太陽
“山羊胡子，是平頂山舞鋼市商店鎮李樓村李南村民組村民，通過舞鋼市的詩友，已與他本人聯系上了。”3月16日一大早，田春雨給記者打電話報喜，說知曉了他家的詳細地址。
記者很是興奮，與田春雨、駐馬店市實力詩人唐剛一起，驅車穿過群山，朝燈臺架山北側山羊胡子家奔去。
下午3時40分，記者來到了李樓村。“山（山羊胡子的小名）趕著羊群，去河南岸的山根子下的荒岡上放羊去了。”村里的大嫂遙指遠方淡綠染就的群山。
打罷山羊胡子的手機，在村頭等候山羊胡子回村兒期間。村里的大嫂們說：“山，可惜了；要不是因病落下殘疾身子，定能考上名牌大學。”
據村民們介紹，山羊胡子今年39歲，他的父親幾年前因病去世，他的母親叫徐巧，今年70歲，前幾天上山干活重重摔了一跤，頭上縫了多針，縫后就出院進山干活去了。山羊胡子上學成績很優秀，可上天不長眼，因患腦膜炎留下后遺癥，上小學四年級時被迫輟學。現如今，他與母親相依為命，家里養了7只波爾山羊，不下雨的日子里每天到荒埂上、山腳下放養……
說話間，山羊胡子一顛一顛地跑進了村兒，他遠遠地就使勁兒向記者揮舞著右手，咧著嘴一臉燦爛地笑。
“歡迎，謝——謝！進屋，喝——茶！”山羊胡子發音不清晰，吐字艱難。跑到記者面前時，頭上、臉上都是汗。
“每一朵云都蓄滿深藍的水，每一株草都掛著金色的太陽……”初見山羊胡子，腦海里突然蹦出了他一首詩里的這句詩。
麥田是我的，我是麥田的一部分
山羊胡子家，紅磚圍墻，紅磚瓦房，陽光將院子里的上一年收獲的成堆玉米棒子照得金黃燦爛，墻角處春日走不到的一陰涼處，一只羽毛發亮的老母雞正在抱窩。不大的院子里，春意盎然……
記者與山羊胡子交談這才發現，他說話吐字很不順暢，一激動言語就在喉嚨里長久“卡殼”，說不出話來。記者提出與他一起去山腳下看他的羊群，他一臉激動、憨厚地笑，趔趄著帶路。
記者事后通過詢問專家得知，腦膜炎后遺癥主要有腦智能減退、肢體活動障礙、語言功能障礙等。李松山腦部的運動中樞和語言中樞受阻，但腦智能沒有減退，記憶功能和智商正常。
他的羊群，距村莊七八里遠的山腳下、岡坡上。走向他羊群的悠遠路上，記者懂了他那干凈如溪水、純粹似春風的詩，是如何從他心田里流出來的。
出村莊，是李樓河。
“夏——天，水大，深，寬——”他艱難而又幸福地一邊說，一邊將右手舉過頭頂，指了指河的兩岸。記者明白，他是想說夏季的山洪有多么兇猛，那山洪的記憶就儲存在他的心中。
踩著露出水面的大石頭過河時，他掬了一捧溪水，指了指遠方的群山和空中已經西下的太陽說：“不涼，太——陽。”記者理解他吐出的這4個字的分量：溪水從群山深處走來，一路上春日普照，剛出山的溪流也許有些涼，經過遠距離的春日持續沐浴，一路歡歌的溪水溫度升高了。
山羊胡子走路趔趄，可一路多次經過麥田時，他都沒踩到一株麥苗，都是躲著麥苗落下他的腳步。在他的心中，他知曉麥苗的意義，因此而格外珍惜。
見到了他的羊群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一臉的燦爛蕩漾開去，趕著羊群走向綠染更濃的山坡。記者見他興奮如頑童的樣子，腦海里蹦出了他寫的一首小詩：“村莊是我的/我是村莊的一部分/麥田是我的/我是麥田的一部分/此刻，如果有雪/剛好落在村莊，麥田/和我的遐思里/我，也將是雪的一部分。”
山羊胡子告訴記者，心里有“感覺”了，立馬記下來，就成了詩。
專業評論
李松山的詩歌平視生活，沒有僭越冷靜觀察者的位置，生活構成他詩歌起興的源頭，牧羊、酗酒、篩豆、落雨、唱歌、撿石、歸家等等，都成為他寫作的源頭。平視是一種冷靜的觀察者視角，詩人沒有在詩歌里戴上面具，在文本背后為自己發明隱居者或批判者的角色。——李嘯洋（摘自《詩刊》)
李松山的詩歌因為不帶有知識的凝重，從而使其詩歌呈現出了一種樸素、明朗的質地……反思當下中國詩歌寫作的諸多問題，澄明、質樸的詩歌寫作對于凝滯艱澀、故作高深的詩風絕對是一種反噬。然而，如果這種質地僅僅局限于某種題材的書寫上，長期寫作形成固定模式，必然會成為短板……雖然不可改變的人生背景可能“決定”了什么，但是試著去介入更加廣泛的無邊的現實主義還存在著諸多可能性。——趙目珍（摘自《詩刊》）
作者：大河報·大河客戶端記者 李釗 王耀成 文圖
編輯：河南商報 郭佳慧來源：大河報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