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一段時間，百度手機端廣告深陷輿論漩渦。先是《我為什么不敢用百度搜索》一文在網上廣為流傳，有網友在手機上百度搜索“德邦物流”，在搜索排名第一的“德邦物流”“官網”下單后，才發現這是一家山寨物流公司。隨后，《南方都市報》記者調查發現，以往在百度PC端出現的互聯網醫療廣告，更多地出現在了手機百度客戶端上。

    競價排名帶給百度的不僅是豐厚的利潤，同時還有無盡的麻煩。早在2008年，百度就因央視曝光競價排名黑幕，被指大規模人為干涉網絡搜索的結果，百度甚至由此成為國內網絡反壟斷第一案的主角。2010年，山寨南航公司排名百度搜索前三位被曝光，百度競價排名再次被推至輿論的風口浪尖。然而，飽受詬病的競價排名并未因此止步，直至21歲的大學生魏則西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——2016年，魏則西通過百度搜索被引入歧途，最終因貽誤治療抱憾離世。“魏則西事件”直接催生了國家網信辦發布的《互聯網信息搜索服務管理規定》，以及國家工商總局發布的《互聯網廣告管理暫行辦法》。相關部門明確表示，嚴厲打擊網上傳播醫療、藥品、保健品等事關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安全的虛假信息、虛假廣告等違法違規行為。

    “魏則西事件”使人看到，“掛羊頭賣狗肉”的競價排名不僅謀財，而且害命。令人始料不及的是，競價排名的醫療廣告不僅并未絕跡，反而以更加精準和隱蔽的形式向公眾生活滲透——針對同樣的疾病類關鍵詞，在百度網頁端和移動端是完全不同的搜索結果。與百度網頁版相比，排名百度移動端前幾位的無一例外是醫療廣告，更有甚者，偽裝成“問答”“貼文”等各種形式掩人耳目。這種變化，也直觀地體現在百度的財務報告中——今年2月百度公布的財務報告顯示，2017年第四季度，百度營收為236億元，同比增長29%，其中移動營收占比76%。

    《互聯網信息搜索服務管理規定》指出：本規定所稱互聯網信息搜索服務，是指運用計算機技術從互聯網上搜集、處理各類信息供用戶檢索的服務。從字面上來看，百度醫療廣告轉戰手機客戶端，無疑是鉆了文字的空子——遍布醫療廣告的手機客戶端，仰仗的不是傳統計算機互聯網技術，而是手機互聯網技術。更深一層探究，這種無孔不入的投機鉆營，透露出的是對金錢至上的極度追捧，以及對公眾利益的極端蔑視。“只問報價，無問真假”，這樣的搜索引擎何異于為虎作倀？在人命關天的大事上尚且如此有恃無恐，在公眾難以察覺的其他各類搜索結果中，又掩藏著怎樣不為人知的內幕？

    當此之時，李彥宏在“魏則西事件”事件后的表態，顯得格外具有諷刺意味。在那篇名為《勿忘初心不負夢想》的內部信中，李彥宏表示：百度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，堅守用戶至上的價值觀，重新審視公司所有產品的商業模式，對不尊重用戶體驗的行為徹底整改。誠如李彥宏所說，“用戶第一”是企業至高無上的生存法則。但不知，百度念茲在茲的“用戶”，到底是普通的搜索引擎使用者，還是蠢蠢欲動的違法醫療廣告經營者？

    手機互聯網的蓬勃發展，不僅給公眾帶來了巨大便利，同時也隱藏著越來越多的風險。包括手機百度在內，下載客戶端后，打開應用首先就會提示“獲取用戶地理位置”，一旦用戶被鎖定位置，借助大數據技術，用戶的各種信息都會被深度分析、精準分發。相比起混亂的醫療廣告，這種商業模式無疑更值得警惕——當企業將數據分析視為核心競爭力的時候，誰來保護公眾的信息安全與合法權益？對于言必談社會責任的百度來說，讓廣告歸于廣告，信息歸于信息，真的有那么困難嗎？

    從網頁版到客戶端，百度醫療廣告的暗度陳倉頗具警示意義，手機互聯網技術日新月異，相關管理制度也有必要時時更新。公眾無法奢求每個企業家血管里都流淌著“道德的血液”，但有理由要求每個毛孔都滲透著利益的企業，對此作出一個合理的解釋。